「傻一點，比較容易成功」《商業周刊》專訪蔡燕萍

採訪●李采洪、費國禎 整理●費國禎(摘商業周刊)

大陸中央電視台一個三十分鐘的「激情創業」節目，自去年四月開播以來，竟吸引上億名大陸觀眾聚精會神觀看。前中共總理朱鎔基因為這個節目提供下崗工人創業機會，大加讚賞。這個節目的催生者，是「自然美」董事長蔡燕萍。在兩岸政府都為失業率居高不下所苦之際，蔡燕萍也積極在兩地透過媒體宣導她一貫的「創業解決失業」理念。

　　這位只有國中學歷，如今已在兩岸建立美容事業版圖的女企業家，經營的自然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第一家在香港股市主板上市的台資企業，市值達港幣十二億二千萬元（約合新台幣五十四億五千萬元）。
　　蔡燕萍接受《商業周刊》專訪時指出，她經營理念是： 「傻一點，比較容易成功」。以下是專訪記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過去一年，自然美在大陸中央電視台的節目為何引起那麼大迴響？
　　蔡燕萍答（以下簡稱答）：有一天，中央台第二套節目財經台希望製作有關「扶貧工程」（編按：大陸在九○年代，針對協助偏遠地區民眾走出貧困的國家政策，在國務院設有扶貧開發領導小組，包括朱鎔基、溫家寶等皆擔任扶貧小組組長職務）的節目，問我們是不是能贊助？
　　我那時想，大陸社會上正面臨許多下崗工人（遭到國營企業資遣的工作者）問題，為什麼不乾脆幫助這些過去在工作上也有傑出表現的人。我把構想告訴中央台製作人，每集捐人民幣十萬元（約合新台幣四十四萬元）當獎金，協助得獎者創業，雙方一拍即合。
　　播出幾集之後，獲得國務院勞動部的重視，由勞動部特批通令各省市勞動局配合進行初選選拔，競爭越來越激烈。有的參賽者還是從蒙古、新疆來的。每個參賽者都提出自己滿意的創業計畫和為什麼要創業，現場氣氛充滿高昂的鬥志。
　　有一次國家副主席胡錦濤和總理朱鎔基（當時）分別接見下崗工人代表，就談到這個節目說：「如果企業都能像自然美一樣，就不用擔心下崗工人再就業的問題了。」

　　吃虧就是占便宜
　　義助創業推升在大陸知名度

　　問：這個節目對自然美的企業形象幫助應該很大，妳是不是也因此結識不少大陸高層？
　　答：其實這是無心插柳，如果我當時就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一切可能就不會是這樣的情況了。但我本著「吃虧就是占便宜」的想法，想多做些有意義的事。
　　而且，現在大陸電視台節目越來越計較，連教育節目都要收錢，像是中央台農曆春節特別節目，唱上一首歌就要人民幣兩、三百萬元。但「激情創業」成為中央台第二套節目中排序前三位熱門節目，收視超過上億人，卻只花每集二十萬元的費用（另十萬元為製作費和兩分鐘廣告），一年預算也不過人民幣一千多萬元。
　　在節目中獲獎的創業工人，也不一定要從事美容經營，像是有個在遼寧鞍山的下崗工人劉瑋，就用十萬元創業金開了七家保母公司，還有一個從貴州非常鄉下來的女孩，他用創業金幫助全村一百多戶養豬鄉親改善品質，用更好的價格賣給廣州豬販。
　　我過去用三千元創業，如今在中國有二千多家店，看到我的故事，他們也覺得沒有什麼可以悲觀的。我利用節目中「經營片語」單元告訴他們故事：烏龜和兔子都一樣可以達到目標。
　　問：妳為什麼也想在台灣用鼓勵創業的方式來提高企業的影響力？
　　答：早期我在台灣開分店，店長都是從總公司派出去，結果分店營運的狀況都不是很好，研究其中問題，發現因為不是自己出資的店，所以勤奮度和態度都不夠，後來我採取個人出資五成到六成、總公司輔導的模式，往往半年左右，盈餘就可以買下總公司持有的股份，成為真正屬於自己的店。
　　這幾年失業的人很多，女性又是創業的弱勢族群，大陸人都幫了，為何台灣同胞不幫，所以我找廣告公司製作「小女人大創業」節目，跟中天、超視和東森買時段播出。本來我也想複製大陸模式，找青創會和勞委會商量，不過台灣政府不敢積極和企業合作，我就自己來。
　　問：外界對於妳九二年就決定投資相當落後的上海崇明島仍有許多好奇，當初的想法是什麼？
　　答：那時候跟一個投資訪問團到上海，我也知道如果要炒地皮的話應該到浦東，可是當時我看崇明島很落後，居民生活品質遠遠比不上海市區，地方領導也跟我提到當地失業率很高，沒有大型的企業，讓我想起台灣三十年前困苦的環境。加上在台灣汐止的工廠找不到工人，於是半個小時我就決定設廠。

　　大膽在崇明島投資
　　不怕賠錢，只想幫人就業

　　隔天我要上飛機前，崇明縣的領導帶意向書到機場讓我簽，我想既然口頭答應，也沒多想，就打算把澳洲賺的四百二十萬美元（約新台幣一億四千萬元）拿到大陸投資。
　　回台灣後，我打電話給在美國的義姊陳香梅（編按：陳納德遺孀，第一位中央社女記者，曾經訪問過鄧小平，往來大陸高層），她聽我要在崇明島投資，馬上叫我緩一緩，說意向書沒有法律效力。她怕我太單純、被騙了。
　　一個多月後，她親自從美國飛到上海，找上海一些官員吃飯打探，才放心的說可以慢慢把錢投下去。
　　其實當時我真得沒想太多，如果真的賠掉了，頂多是兩、三年不賺錢，但可以幫助不少人就業。
　　問：很多企業到大陸後，認為台灣經驗不能移植，但妳卻能讓自然美在台灣的經驗成功在大陸市場放大。這是什麼原因？
　　答：其實，人性都是一樣的，掌握人性是最重要的，不論是在大陸或台灣，你要先讓人家有利可圖，別人才會心甘情願跟你做事。要先吃虧人家對你才有信心。別人是賺錢的時候不要把店放給加盟者，我是賺錢時候才把店放給他們。

　　用吃虧換別人的信賴
　　太聰明反而是負擔

　　外界都知道王永慶小時候喝豆漿、喝到一半再加蛋、加豆漿的故事，精明不吃虧。可是做服務業不能這樣，大部分時候你要先吃虧，別人才會相信你、願意跟你做生意。有時候太聰明反而是個負擔。
　　服務業是要先幫別人成功。再來就是姜太公釣魚，有了成功賺錢的例子，人家就會主動來靠近你。
　　問：在妳的經驗裡，什麼樣個性的人創業，成功機會比較大？
　　答：能夠做事業的個性，一定要能執著、認真、求完美，對工作有狂熱。通常會比較勇於任事、好勝心強、愛面子，但適合創業的人不一定會成功。在競爭激烈的職場上要能夠獲得別人敬重，還必須要有寬闊的性格、願意替別人設想、能吃虧、不會太計較眼前利益，俗話說「宰相心胸（肚裡）能撐船」。
　　問：近年來，台灣有不少人失業或待業中，妳想送給他們哪些話？
　　答：「甘願做！」要在社會上立足，只有靠自己實力站起來才是最可靠的，沒有人會幫你一輩子。
　　這句話我也跟我的兒子、女兒講，我和先生在十二年前就在澳洲律師見證下立遺囑，如果不幸發生意外，就把財產捐給教會做公益事業，孩子只要能念到博士畢業，就不用擔心沒飯吃、沒有頭路。
　　問：可是有的人是想做，但人家就是不給機會啊！
　　答：要能掌握住機會，也要為自己製造機會！像是我的一生都在為自己製造機會，有了機會，你才能有能力盡情發揮的舞台。